蝶羽舞雪月

序曲之一

漆黑的屋內，一張大尺寸的大床，一旁的矮櫃上摺疊手機正播放激烈的搖滾樂，它是屋內唯一的光源點，音樂從小到大再由大到小直至沉寂又立刻響起，重複了七八次後，床上隆起的黑色絲被中伸出了一隻手，將手機抓進被裡結束了這循環。

「哪個找死的傢伙？」一道略顯冷淡的低沉嗓音不耐的從被單傳出。

『是我。』

「幹麻？」電話的主人坐起身，黑色的絲被從他身上滑落，露出他精壯的身材，他不耐的抓抓頭，銀白色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擺動，俊逸的臉透著冷意。

『有個任務……』

「不接，說過在放假。」青年斷然拒絕的態度，清楚的顯示出他的不耐煩。

『可是，對方光訂金就開價一百萬美金。』

「一百萬美金……資料你都確定過了？」聞言青年的動作一頓，明顯受到價格誘惑，他睜開眼睛，紅色的瞳孔閃著異樣的光彩。

『確認過了。』

「……那好，這任務我接了，待會把資料傳過來。」青年沉吟了一下，最終下了決定，乾脆的掛掉電話。

青年伸了伸懶腰起身下床，他有著頎長的身型、結實的肌肉，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，就像一隻在森林裡獵食的狼。

他走出浴室時，過腰的銀白長髮緊貼在身上，隨手抓著浴巾擦著半乾的頭髮，然後將浴巾看也不看的往旁邊一丟，隨著他的動作，浴巾掉落在床上，他打開衣櫃隨手抓了一套衣服就穿上，黑色的無袖皮衣加上黑色皮褲，讓青年又多了幾分野性，又伸手插進頭髮內用力甩了一甩，確定沒有滴水後，走到床邊櫃上抓起一條黑色的長緞帶，俐落的將頭髮給綁成馬尾，緞帶等長的垂在馬尾兩側，隨著青年移動飄動著，他抓起手機塞進口袋，走出漆黑一片的房間。

青年走到客廳，雖然依舊沒有燈光，但是從窗戶灑進的光線，使得客廳明亮許多，他抓起桌上的一個大紙袋跟一串鑰匙、皮包，頭也不回的出門了，走出大門時，警備系統自動核對了指紋跟虹膜，最後他在警報裝置上輸入一串約十六位的密碼，一旁的車庫門緩緩打開，裡面有台嶄新的黑色敞篷積架，青年也不開車門，單手一撐人直接跨過車門進了駕駛座，將手上的紙袋往副座一扔，插入鑰匙發動車子揚長而去，在車子離開車庫的那刻，車庫的門自動關起。

青年開著車來到了某座商業大樓前，順著車道進了停車場，停好車走向電梯，抽出張磁卡一刷，電梯直接設定到十二樓，緩緩上升。

電梯門一開，映入眼簾的是間辦公室，門口三位男秘書同時抬頭，看到青年後立刻又低下頭繼續辦公，彷彿根本沒看到人似的。

青年絲毫不在意被當作空氣，逕自走到緊閉的典雅檜木門外，連門都懶得敲，直接用腳把門推開，辦公室裡坐著一位，西裝筆挺的短髮男子正在敲打筆記型電腦，聽到開門聲卻沒接到通報跟敲門聲，男子皺著眉頭望了過去。

「映寒，今天怎麼有空來？」男子看到青年後，緊皺的眉頭頓時鬆開，一臉歡愉的起身迎了過去，將人拉到一旁的沙發坐下。

「之前去了巴黎，看到一套衣服不錯就買了回來。」青年從大紙袋內拿出一個精緻的紙盒，放到桌上。

「很不錯的衣服，多少錢？」男子打開紙盒看了一下，確認了內容物。

「我說月絕塵，你每次都問這問題無不無聊，你是在挑戰我的耐性，還是沒有記性？」青年對於男子的問題完全不打算回答，反而用一種不耐的語氣抱怨。每次都要問，是怕他買貴是不是，就算買貴也不會有人退差價。

「對你的關心怎麼會無聊，只嫌不夠而已。多少錢？」看月映寒不耐煩的模樣，男子也沒動氣，只是用溫柔的目光看著他。

「冷雲今天在雲堂嗎？」月映寒擺明不想理會月絕塵問題，乾脆的忽略掉。

「會吧，聽說最近有點麻煩，所以他近期內都會待在雲堂。」月絕塵知道月映寒已經不打算繼續那個話題了，如果再提也只會讓他動怒而已，乾脆的順著對方的意轉移話題。

「嗯，這兩盒你順便幫我寄去給媽，她現在在哪？」月映寒見月絕塵很識相，又從紙袋裡拿出兩盒包裝精美的禮盒，隨手的放在桌上。上個月聽說去了南極，他實在搞不清楚那種鬼地方除了企鵝還有什麼好玩的。

「唔，應該在義大利吧，上次跟她視訊的時候，她還一直說義大利的男人有多浪漫呢。」提起自家母親，月絕塵的表情忍不住有些莞爾。

「整天到處跑也不膩，好了，沒事我先走了。」月映寒挑了挑眉，對於自家母親的隨性他已經習慣，既然目的達成，他也還不想多加糾纏，畢竟眼前的傢伙是很煩的。

「這麼快，你才沒來多久呢，好歹跟大哥吃個飯吧。」

「不用了，你很煩。」對於月絕塵的挽留，月映寒沒有任何接受的意思，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
月絕塵見狀，只得無奈的搖搖頭，只好回到座位上繼續處理公事。

月映寒駕車離開了商業大樓穿梭在街道上，最後駛進某條隱密的巷弄裡，在某座充滿日式風格的庭院前停下，有個流理流氣的青年，手插在外套口袋，一臉賊笑的走近車邊，一看到月映寒立刻神情一變，三分諂媚帶著七分恐懼的靠了過去，雙手互搓著，額際隱約流下幾滴冷汗。

「三少是你啊，今天怎麼有空來？」該死，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公子哥敢把車停在總部門口，早知道是這個煞星他就不出來了。

「冷雲呢？」月映寒面無表情的看著青年諂媚的模樣，微皺了下眉頭。這麼久不見，這傢伙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，難怪只能顧門口。

「老大正在看帳，我帶您去。」青年被這麼一問，趕緊彽身做出帶路的姿勢，但是眼裡卻是滿滿的不甘願，明顯的言不由衷。

「不用。」月映寒拒絕了青年的建議，拿起後座的紙袋開門下車，步入庭院內。

就在青年慶幸月映寒並不打算接受他的建議時，突然接收到一道凌厲的氣勢，他全身寒毛直豎的望向來源，月映寒冷冷的望著他，青年吞了吞口水，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候。

「看好我的車。」短短的五個字，卻讓青年從腳底冷到頭頂，只得僵硬的點點頭，月映寒冷冷的由下到上打量了青年，在他覺得威壓夠了後，滿意的繼續腳步。

「我剛剛還想偷踹幾下輪胎的。」青年汗潺潺的望著月映寒的背影，心有餘悸的喃喃。

月映寒沿著走廊經過了幾間房間，沿路遇到的人不是閃到一邊，要不拔腿就跑，彷彿看到他就會出事一樣，但是月映寒依舊眼不斜腳步平穩的朝他的目的地前進，當他走到某間房外，本想抬腳一踹，但是看著眼前由紙跟木條組成的門，他想這一踹可能會直接穿過去而不會開，他只好伸手拉開門走了進去，順手又唰的一聲把門關上，動作一氣呵成，一點也不拖泥帶水。

屋內有個長髮披肩，長相跟月映寒有幾分相似，身穿黑色和服，氣質溫文的俊秀男子因為聲響停下翻閱帳本的動作，抬頭望去，一看是月映寒，嘴角漾起了溫柔的笑意。

「映寒，怎麼來了？」

「我在巴黎買的。」月映寒將放在一旁的紙袋扔給了男子，直接在和式桌前坐了下來，還自動自發的搶過男子放在桌上的茶一飲而盡，毫不知客氣兩個字怎麼寫。

「很不錯的衣服，你還是這麼有眼光。」男子從紙袋裡拿出紙盒，確認過裡面的內容物後，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本支票本，流暢的寫上數字跟簽名，撕下後朝月映寒遞了過去。

「我看起來很窮？」月映寒看都不看那張支票一眼，危險的瞇起眼睛。月絕塵是這樣，月冷雲也是這樣，他們都當他已經落魄到連幾件衣服的錢都付不起是吧。

「不會啊，但是作哥哥的給弟弟零用錢，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？」月冷雲對於月映寒質問只是笑了笑，絲毫沒有打算收回手上的支票。光想到寒的錢是拿命拼回來的，他就無比心疼了，要他坐享其成，他說什麼都不願意。

「你跟絕塵都很煩，每次買東西給你們，你們都硬是找進理由要把錢塞回來，我的錢是用了會帶衰還是怎樣？還零用錢咧，原來我在你心目中還是那種需要跟哥哥拿錢花用的小鬼嗎？」對於月冷雲的藉口，月映寒很明顯的並不領情，反而更加不悅了。
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，只是……」面對月映寒的怒氣，月冷雲的氣勢就弱了一節，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解釋起。明明他跟塵才是哥哥，可從小他跟塵就拿寒沒輒，因為這個寶貝弟弟發起火來，只有老媽才有辦法安撫。

「算了，我今天除了送衣服來還有其他的事，我待會要從庫房拿些東西走。」看著月冷雲一副窘狀，月映寒也懶得再繼續追究，直接轉進了正題。

「你又要出任務？」月冷雲聞言，臉上立刻浮現了擔憂的神情。雖然說他不是不相信寒的身手，可是這種拿命去拼的工作，他實在是沒辦法放心。

「嗯。」他不是不知道兄長的擔憂，不過，這一行踏了進去就回不了頭，更何況，他不認為冷雲的處境比他好到哪去，黑道跟殺手，同樣都是條不歸路，只是前者是群眾行業，後者更重個人技巧罷了。

「好吧，你需要什麼自己去拿，不要跟我客氣。」月冷雲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，大方的允諾月映寒的要求，因為他知道，只有他無條件的支持，才能更確保月映寒的安全。

「我不會出事，你別擔心。」從月冷雲的眼神中，充分感受到對方不安的月映寒，開口安撫著兄長的情緒。明明他們都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，怎麼冷雲總習慣不了。

「你保證，你會『毫髮無傷』的回來嗎？你是否能向我保證？」對於月映寒的安撫，月冷雲並沒有安心，他還是憂心忡忡的看著眼前的弟弟。

「我不能保證，但是，我會活著回來。」月映寒看著近乎失去冷靜的月冷雲，有些無奈但是心裡卻是相當溫暖，畢竟他知道，這就是兄長的關心。他是風狼，殺手界的一流人物，能讓他把命留下的人，目前還沒存在過，他相信在任何情況下，他都能全身而退。

「那你去吧，但是，如果你出了什麼事，無論要使出什麼手段，我也會讓對方明白，傷害我家人的代價。」月冷雲面無表情、眼神閃過一絲冷厲。他可是從來不需要講道理的主，只要任何人傷害到他的家人，傾盡所有，他都會讓對方付出相當的代價。

「那我走了。」對於每次都要聽一次的威脅，月映寒沒有多餘的想法，打了招呼就走出房間往雲堂總部的彈藥庫而去，在一番挑選後，將要用的東西打包了一下，當他走出門口的時候，青年還僵硬的立在車旁，直到月映寒坐上駕駛，發動車子揚長而去時，才安心的癱坐在地。

月映寒回到家裡立刻進了書房，箱子就隨意往沙發一扔，開啟電腦收取合作人寄給他的資料，開始沙盤推演跟詳細計畫，甚至侵入對方的保安系統，在幾次測試跟推論後，他最後定案了，他推算了最好的日子，跟最佳的時間。

「十點是嗎？是個不錯的時間。」

於是，風狼，決定在十天後的晚上十點，造訪映嵐山莊，獵取他的獵物，他期盼著這次的狩獵可以比以往的更加有趣。